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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當你見過世界,就不會為一處角落停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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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當你見過世界,就不會為一處角落停留

南許喜歡夏天,因為他的生日是在夏天。

幼時,生日總是趕在暑假,父母為他慶生,蛋糕,空調,西瓜,還有不絕於耳的蟬鳴。他記憶中的生日是綠蔭,炎熱和愜意編織而成的。

長風沈沈:「南許,你的生日呢?」

南許一直記得自己的生日,生日開始前的半個月,他心中就已經有了期待。不舍得買的東西會利用借口變成了心安理得的生日禮物。

南許:「八月五日,我的生日是八月五日。」

“南許,你快來吃,不然都被他們吃完了!”王柯文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,難掩的焦急。

“是啊,吃早飯就別玩手機了。”徐明邊玩手機邊調侃道,被王柯文打了一個腦崩兒,發出了哎喲一聲不滿。

南許轉身的瞬間,目光瞥見沈長風的信息,直接楞在了原地。

長風沈沈:「南許,我們同一天生日。」

兩人默契的在三分鐘內都沒有發任何信息,也許是被這小小的巧合所震撼,只能用時間緩慢的去消化。

入座,碗裏被三位關愛的室友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餐,被囑咐道:“我們今天要去騎馬,得多吃一點才行,這可是妥妥的體力活!”

長風沈沈:「南許,我要工作了,你有什麽事給我留言。有空時就會回,祝你玩得開心。註意安全。」

“嗯!”南許點了點頭,像是在回應著三位室友和沈長風。

親情,友情,他都有了。

至於愛情……

沈長風所說的被愛,是有關於愛情的嗎?

還是親情與友情?

自己也和沈長風一樣渴望被愛嗎?

南許吃了七八分飽,擱置下了碗筷,司機帶著一位面色曬得黝黑的男人,走進了他們的餐館。兩人像是在用當地的語言交流,並不忌諱四人疑惑的目光。

“今天下午有烤全羊,晚上有篝火晚會,你們小年輕最喜歡這樣的活動了。”司機的話音剛落,王柯文和徐明兩人便手舞足蹈起來,臉上洋溢著笑容,你一言我一句,吵鬧聲灌進南許的耳朵,隨之笑了起來。

“司機師傅,我們想騎馬!”徐明迫不及待地說道,他去找南許時,走錯了方向。老遠處就看見圈起來的馬場,也許是因為馬場的面積,馬匹分散,看上去數量很少。

“走吧,我們去草原逛逛。”黝黑的男人豪爽地一揮手,大嗓門率先融入門外的景色中。

南許跟在隊末,晃晃悠悠地走,愜意湧上心頭,在看見馬匹時達到頂峰,難以遮掩的激動。他加快了步子,圍在了馬圈周圍。

馬兒的顏色各式各樣,各有不同,能讓游客騎的一定是規訓之後溫順的。

幾聲吐息揚蹄聲,讓未曾親眼見過馬兒的大學生後退半步,幾次驚嚇之後,又湊了上去。

“你們可以摸摸它們,培養一下感情,對著馬耳朵悄悄說不要把我甩下去。”導游作為一位草原上的漢子,倒也有幽默風趣的一面。

南許想起了□□。

他守著一家小小的快遞站,刷著低質量內容的視頻,度過了幾個春夏秋冬?他的生活一成不變,或者是他想改變,卻無能為力。對於他來說,有一份溫飽的工作,有一處遮風擋雨的屋檐,是否就別無所求了?

人,因為生長環境的不同,成年後的夢想追求也會不同。

年少時缺錢,長大後對金錢敏感,追名逐利。

年少時缺愛,長大後對愛敏感,渴望被愛。

錢是物質,愛是精神,一個幸運的人可以同時擁有這兩樣。

一個不幸的人會同時缺乏這兩樣。

導游抓住馬嘴旁的韁繩,將其引導至南許的身邊,馬兒翻了個白眼,用馬蹄紮了兩下土,吐息一聲乖乖地俯下腦袋。

南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觸碰到看似柔軟實則剛硬的鬢毛,馬兒的臉從他的手心逃脫又輕輕撞擊,似是在撒嬌。

人與動物之間的互動本來就是神奇的,甚至帶著神聖的交流。

是不同物種之間無法用語言交流,最原始的肢體接觸,帶著純粹的善意。

“可以上馬了,小夥子!”導游的嗓門很大,南許知道對方已經十分克制了,可他還是嚇得抖了一下。少時,在導游的幫助之下安全翻上了馬背,就如騎駱駝時一樣艱難,雙腿使不上勁,單純的被強壯的導游推上去的。

“你們這些小年輕,要多鍛煉身體吶!”

低頭尋找腳蹬,卻發現腳蹬已經被結結實實地踩在腳下,耳畔導游的話還沒有回答,身下的馬不安分地動了起來。

南許想起沈長風叮囑的話,將韁繩在手上快速繞了幾圈。

“要是馬兒不走了,你們就用小腿輕輕拍打一下馬肚的兩側。要是想停下,就收緊韁繩,喊籲。古裝電視劇都看過演員騎馬跑吧?要是有意外情況,記得喊我。一般情況下,不會出意外的,我們這幾匹馬都很溫順的。”

導游說的話越多,口音就越是明顯,南許集中註意力,連猜帶蒙的才知道對方說的什麽意思。

導游在最前方帶隊,司機師傅在隊末,南許在倒數第二個,他握著沒有生命的韁繩,繩那頭卻傳來生命的律動。

僅憑一根繩子,他可以主宰另一個生命體前進的方向,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如泉水般從小小的血管中噴湧而出,灌溉整副軀體。

幹涸的靈魂甘之如飴地吮吸著他所有的感觸。

小腿輕輕拍打了兩下馬肚子,黑馬馱著他跟向大部隊。馬蹄踩過草地,踩過石頭,踩過平坦的小道,他都能從身下感受到。

視線終於可以從下方松開,視野開闊了起來,他們正朝著雪山的方向緩慢行進。走得越遠,青草就越少,最後只有貼在地上薄薄的一層。

路面開始出現水流,空氣中帶來涼爽的水汽。馬蹄濺起溪水,鵝卵石發出“咯咯”的笑聲,短暫又輕快的。

“我靠,這景色美到……我說不出話來了,你們有文化趕緊給我來一句符合意境的詩句!”王柯文舉著手機按下了錄制視頻,文化沙漠名不虛傳,可其他三人現在也沒有比他有文化到哪裏去。

“王柯文,你等下,我去搜一下。因為我現在也被眼前的景色,美到失語了。”張帆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,開始翻找詩句。

“嘖嘖嘖,果然任何文字都是蒼白的,草原上的牧民都好幸福,他們每天過得是什麽神仙日子啊?”徐明真是羨慕極了,如此快活逍遙的日子,守著這幾處美景讓他度過餘生他都願意。

“也不是你想象得那麽幸福的。”徐明他們的話導游每帶一個團就聽得起了老繭,城裏的人見到山川河流,成群的牛羊,就想留下。

“我們每天淩晨三四年就要起來放牛羊,收入除了旅游業就是養殖。,牛馬羊生病了還需要照看,也不輕松。不過比你們上班那是快樂多了。”

紮鐵了,老心!

王柯文聽後朝著天空大喊道:“勞資不想上班啊啊啊啊!!!!”

南許臉上帶著笑意,朝著王柯文喊道:“我錄視頻,把你喊的都錄進去了!”

“南許說什麽?!”兩人中間隔著兩個人,張帆和徐明像是傳聲筒一般層層傳遞著信息。

“他說,你不要喊了!”張帆道。

“我不!我就要喊!以後就不能像現在這麽自由,這麽開心了!我要喊!”王柯文握緊手心,向上出拳,喊道:“勞資不想上班,勞資不想畢業!勞資想一輩子當小孩!”

“二十二歲的小孩是吧?小孩哥。”徐明說完,南許和張帆哈哈哈地笑起來。

“你們也喊啊!喊完之後,整個人都好了!回去可沒有這麽好的機會,你要是在城裏喊,會被投訴擾民的。”王柯文的表情竟然很認真,不像在開玩笑。

情緒是會互相傳染的,從悲傷傳遞至悲傷,從快樂傳遞至快樂,它並不會因為時間而產生隔閡。只會因為人與人不相通的心,變成不理解。

“啊!!!”張帆突如其來地叫了一聲,把徐明嚇了一大跳:“張帆,沒想到你心裏也有壓力呢?”

“希望我們以後的道路平坦,萬事順遂!”張帆沒有理睬徐明,繼續喊了起來。

南許想,原來美麗的景色會自帶許願功能,就像清晨他見到日照雪山,忍不住吶喊一樣。

“南許,你怎麽不喊?”張帆問他:“是因為害羞嗎?沒關系,這世界上沒有這麽多觀眾,你可以勇敢做自己的。”

南許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,喊道:“我希望,畢業之後,我們寢室的人都能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,過上理想的生活!”

不祝你們一夜暴富,不祝你們升官發財,只祝你們能在無聊的世界裏找到自己一席的歡喜之地。

溪流之下的鵝卵石托舉流動的水,水面如山般連綿起伏著,幾簇小雛菊在無人途徑的路上野蠻生長著。

南許將錄制的視頻一股腦兒地發給了沈長風,就如之前王柯文看他拍的日落所說,看上去都差不多。可只有他知道,每一段視頻的著重點不一樣。

導游開始唱起聽不懂的歌謠,司機師傅和他們四人靜靜地聽著,馬兒有時會停下來吃草,就再拍一拍它的肚子。

時間慢了下來,他們行走在人生的長河裏。

約莫一個多小時,從馬背上眺望,可以看見聚集在一起的野營攤子,人只有螞蟻般大小,在他們視線裏移動著。

“野營的地方就在那,我們等下就在這裏吃烤全羊。”悠揚的歌聲戛然而止,預示著旅程的結束。

四個人依依不舍的從馬背上翻下,馬兒打了個顫,甩了甩頭,風像一把梳子把鬢毛梳得柔順,飄揚。

長風沈沈:「第一次騎馬有什麽體驗?」

南許還未回答,司機師傅在群眾分享了他在隊末拍的照片。

其中一張,南許看著很熟悉。

一位騎著馬的少年,意氣風發地走在藍天白雲和草原上。

除了主角之外,其餘的和沈長風的頭像一模一樣。

“司機師傅,你拍的可真好看,我直接拿來做頭像了。”南許在群裏發了條信息,換上了那張照片。

沈長風與他的聊天界面沒有變,但是在某一瞬間,南許右側一排頭像變成了騎馬少年。

他走過沈長風曾經走過的地方,拍了一張相似的照片。

在照片中,二十二歲的沈長風,遇見了二十二歲的南許。

南許:「騎馬的感覺很棒,和騎駱駝不一樣。我騎駱駝真的很害怕從山上掉下去。」

長風沈沈:「你的頭像……」

南許:「和你的很像對嗎?這是司機師傅給我拍的。」

並不是巧合,甚至可以用必然來形容。

沈長風大學研學時接待他們學生團的就是這位司機師傅,只是十一年過後,司機師傅有了經驗和實力。辭職出來單幹,接精品小團,輕松錢又不少。當時參加研學的學生都被拉在了一個群中,方便各位聯系,這是沈長風找到他的原因。

做生意就是這樣,很多都是靠熟人介紹的。

司機師傅很擅長幫人拍風景照,但話又說回來,風景差不多,人差不多,拍出來的照片多多少少有相似性。

只是看照片的人的心境不一樣,所看到的感情也不一樣。

南許喜歡這張照片,感覺與沈長風之間的距離變得更近了。

長風沈沈:「好看,我也很喜歡這張照片。」

長風沈沈:「對了,你生日想要什麽禮物?」

南許黑色的瞳孔微微一怔,耳畔傳來一陣像勁爆似的尖叫。這處野營地,不止有他們四人,一只烤全羊可以分食給七八個成年人,除他們之外還有一隊中老年人精品團。

可尖叫聲,他能辨別出來,是自己人。

“南許,我的天哪!!!他們在殺羊!!你去看嗎?!好恐怖啊!”王柯文說話時,兩條腿一直在蹦蹦跳跳的,看出來情緒激動。臉上有恐懼,有興奮,還有好奇。

南許知道,王柯文承受不住心理壓力跑來喘口氣,等下又忍不住好奇心跑過去。

“不看了,我晚上睡不著覺的。”南許回答時,眼睛沒有移開過手機屏幕。他想,沈長風是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,些許欣慰浮上嘴角。

南許:「你呢?你想要什麽禮物?」

“南許,你笑什麽呢?感覺有一絲嬌羞……”

“出來玩還抱著手機啊!不行!我要沒收。我們幾個只有吃飯和晚上才能用手機,不然就白來了!”徐明一下子拍上南許的背,他自知對方不會生氣,試圖去搶手機。

“徐明,你再這樣我真的要生氣了。”

徐明次次搶南許的手機,南許都不生氣,唯獨這一次,南許的語氣並不是像在開玩笑。

他隨機敗下陣來道:“我是說真的,我和王柯文都沒有在聊天了。你和你的陳總也別聊了哈!王柯文,我們走!”

徐明的眼睛看得透透的,王柯文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,邊追邊喊:“南許和陳總是真的啊?我們寢室兩對gay?!我靠?!這含鈣率有點高啊!”

不知是太陽曬的還是聽了兩人打趣的話,南許的臉上緋紅一片。

長風沈沈:「南許,我送你一臺相機好嗎?你用它去記錄你想記錄的畫面,就像你在校園中隨手拍的事物。」

所謂禮尚往來,就是送相等價位的東西。

南許知道,沈長風送的,不會便宜到哪裏去。他只是一介學生,生活費都要省吃儉用的,才能省出幾百塊買點喜歡的東西。他並不是不舍得幾百塊,只是太貴重的禮物會讓他心裏產生負擔。

南許:「太貴重了,你可以送點……不那麽貴的。不然我還不起禮……小貓轉圈圈.gif」

長風沈沈:「我們不是朋友嗎?」

南許一楞。

南許:「我以後不會去那麽多地方,相機給我大概率是吃灰的……」

長風沈沈:「南許,當你見過世界之後,就不會為一處美麗的角落所停留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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